晚上，房婼洗完澡准备清理身上的伤口，很久不联系的父亲突然给她打来了电话。
“婼婼！你妹妹她……你妹妹的眼睛瞎了！”
房婼倏地一震，忘记了呼吸，“瞎了？怎么回事？”
“前几天她从国外回来，昨天一个人出去玩，一直没回来，我们去找她的时候，她竟然躺在医院里，两颗眼珠都被人挖了出来……”
她手猛地一抖，手机从五指中脱落，掉在了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瞎了……
房婼也不顾身上的伤没来得及清理，忙起身抓起手机往公寓外跑。
找到了病房，爸爸和继母都在病房里，爸爸神色凝重，继母正拿着纸巾擦眼泪。
房婼的脚步有些不稳，呆呆地看着躺在病床上气若游丝的人儿。
她的眼睛被一条又厚又宽的纱布蒙上，鬓角的头发被汗水沾湿，贴在脸颊上，像一个即将支离破碎的玻璃娃娃。
“为什么会这样？”她眼眶霎时湿润了，“她是童韵宁？我的亲妹妹？”
那个她三年未见的、她最疼爱的妹妹。
听到她的声音，床上的童韵宁手指轻颤，动了动嘴巴。
发出了一声非常微弱又带着隐隐哭腔的呼唤：“姐……”
“婼婼，宁宁她……”父亲悲痛万分地低下头，叹了口气。
房婼蹲下身，双手捧住了童韵宁的手，眼泪簌簌地往下落了下来。
“是谁做的？宁宁？”
童韵宁拼命摇头，似乎很想哭，却没有一滴眼泪。“不知道。姐，好黑暗，什么都看不到……好痛……姐，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她攥紧了童韵宁冰凉的手，吸了吸鼻子，但还是忍不住，失声大哭。
“姐，我以后就是个瞎子了……你还会像以前那样疼爱我吗？”
“会的，韵宁，你要坚强。”
童韵宁努力扯出了一丝笑意，声音低哑：“姐姐要小心……”
房婼帮她撩了撩鬓角的头发，点了点头，但想起了童韵宁是看不到她点头的。
“一定要小心……小心那些男人……”童韵宁的声音越来越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明的意味。
爸爸插话问道：“宁宁，你记得凶手是谁吗？”
她摇了摇头，虚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渺，“几个黑衣服的男人，但我没看清他们的面貌，然后我就……”她声音颤抖起来，“但我笃定，一定是我的前男友干的……因为我抛弃了他们，所以他们一定想要报复我，抠去了我的眼睛，但是，我不知道是谁……”
“黑衣男人？”房婼微怔。
又是黑衣男人？这是巧合吗？
她连声宽慰童韵宁：“有我们在，不要害怕……”
“姐姐会替我报仇吗？”童韵宁问，“姐姐，不要相信男人的话，他们都是骗你的……他们都是坏人，姐姐千万不要步入我的后尘……”
她情绪有些激动，“特别是那些嘴里讲着甜言蜜语的男人……他们狠起来，手段尤其毒辣……”
“我……我就是在F国，被一个男人骗了，栽了大跟头……”
童韵宁的另一只手覆在房婼的手上，“姐，你说，我都这样了，今后还会有人要我吗？当初我跟你说我想追求邢望，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房婼身形僵硬起来，下嘴唇被她咬得泛白，就连脸色都呈现出和童韵宁同样的病态色。
邢望……
她不能把童韵宁托付给邢望那样的男人，邢望太深不可测，童韵宁跟他在一起一定会受伤害的。
她的五指缩紧，童韵宁吃疼地抱怨起来，“姐，你怎么了？抓得我好紧啊。”
“姐……”
童韵宁的模样看起来仿佛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倒下。
房婼难以想象，那条纱布拆开后，会是如何悚然可怕的样子。
她已经失去了光明。房婼能理解她看不见光的痛苦，那时候她被薄君奕关在小黑屋里，什么都看不到。但她有月光相伴，而童韵宁，连月光都看不到了。
这是她最疼的亲妹妹……
童韵宁抿着嘴唇，恬静的脸庞看不到一丝波澜。
“韵宁，感情是需要培养的，你都不了解他这人怎么样……”
“姐姐，我喜欢他，我不在乎你眼里的他人是怎么样的，我只相信我眼中的他。只要得到他，我怎么样都愿意。”童韵宁执拗地说道。
过了一会儿，童韵宁又软绵绵地问道：“还是说，姐姐，你觉得他会嫌弃我的眼睛吗？”
继母吸了吸鼻子，插话道：“宁宁，你刚才不是还说，那些男人都是坏人吗？他们会欺骗你，为什么你还要重新把希望寄托在另一个男人上呢？你不怕他……”
“可我相信邢望，当我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他和其他男人都不一样，他不是那都负心汉。”
继母道：“哎呀，坏人怎么会把‘坏’字写在脸上呢？”
童韵宁不说话，在等房婼发话。
房婼叹了一口气，说：“我可以帮你们制造见面的机会，如果你们俩情投意合，我不会阻止你们在一起。”
童韵宁笑了，苍白的容颜总算有了几分颜色。
房婼走出了医院，坐在台阶上，遥望着远处的青山。
她的身上，还有被那群人殴打后留下的青青紫紫的痕迹，稍微动一下就会牵起全身的酸痛。
她拿出手机找薄君奕的号码，想通过他得到夜莺的联系方式。
几秒后，在她以为他不会接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喂？”好听的女声从话筒中传来。
房婼一愣，暗叹好巧，“方小姐？”
“找君奕有什么事？他的手机暂时放在我这里了。我们快上飞机了，有什么事快说吧，我帮你转告他。”
“上飞机？你们要去哪？”
“我们要去M国。”
“正好，我不找他，我是要找你。”房婼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平淡如水，“方小姐，我不管你想耍什么花招，如果你要使什么阴谋手段，尽管冲着我来，请你放过我妹妹，可以吗？”
夜莺静了半晌，良久，她淡哂笑问：“我对你妹妹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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