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兹曼的大脑构造也和正常人不一样，是吗？”
“我只是提出这种假设，还需要得到科学的认证。但我认为，是的，波兹曼的大脑的确特殊。机器人做不到完全理解人类情感，人类却依靠先天直觉做到，这是人类的本能。波兹曼没有第四重根，他要掌握学习这一点，必须靠后天的自主意识，但这对他来说太过困难了，付出极大的努力也无法学会。”
“这的确……是个悲剧。”
“很多孤独症的患者一生都在学习第四重根，但他们无能为力，他们每天面对这个社交型、群居型社会的大量信息，试图从中判断出什么来，但他们只是得到一团乱麻。”
“他们活得很辛苦。”
“对我们来说只是说一句‘你好’或者‘你今天怎么啦’，但对他们来说却必须通过刻意的事先演算。”
“甚至很有可能演算错误。”
“很有可能，”拉塞尔长叹了口气，“所以这不是他们的问题，他们努力了，并且相当努力。据我所知……”
他略微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考虑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见天色已晚，抓紧问道：“拉塞尔先生，您想说什么？我不会讲您说的话加入到我们节目中去的。”
“据我所知波兹曼本人也是想努力的，他想让父母开心，他想要学会这第四重根。”
“为什么？”
“呵呵，”他似乎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但尽管这个孩子有重大的缺陷，但他却因祸得福，有了我们大家都不具备的其他天赋。”
“天赋？啊！”我想起来他所作的的奇妙的预测。
“是的，那些预言。波兹曼显然具有另外的天赋和本能，那就是对于前三重根的理解。不假思索的理解，无论是因果、逻辑还是数学，波兹曼都能在一瞬间作出判断。”
“因此他的预言是因为他通晓前三重根吗？”
“不是通晓，而是本来就会。通晓乃是指后天的学习，就像我们先天可以判断别人的情绪那样，波兹曼也先天就可以判断因果、逻辑和数学。但这三重根对于我们正常人来说，确实必须通过后天努力才能作出判断的。当然，尽管有一些先天的成分在内，但大部分人还是必须通过后天的学习才能掌握。”
“因果、逻辑和数学……”我喃喃道，感到实在不可思议，“您是说，波兹曼除了无法理解人性之外……无法理解人类的精神思维之外，他能完全理解并且预测出这个物质世界的走向？”
“整个永恒的、机械的、静态的宇宙。”拉塞尔纠正我的说法，“永恒的宇宙，机械的宇宙，静态的宇宙。”他再一次重复和强调。
我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说法：“这有点决定论或宿命论的味道。”
“在牛顿眼中，世界就是这样的。”拉塞尔提到的是一个更古老的科学家，我知道是牛顿发现了力学定律，“整个宇宙不过是按照规律自动运行的机械装置，尽管看起来是动态的，不过它的本质却是静态的，因为它的无限过去和无限未来都已经被那些规律所写就。那些规律就是——因果，逻辑和数学。”
“因此牛顿刨除了第四重根——人的行为动机，也就是自由意志。”我补充道。
“呵呵，牛顿可是叔本华之前的人物哟。”拉塞尔提醒道，“我想说的是，波兹曼或许就是这么看待世界的：他能观察到所有的物理现象，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分析好它们未来的变化和走向，因此得出一副未来静态的、机械的的图景。比如那些天文现象、交通事故和气候灾难。”
“我明白了，”经过他的解释，我明白了一点，“因此波兹曼只能预测出这些事件，如果事件中牵扯到一点点人性的话，也就是第四重根的话，波兹曼就无能为力了。”
“是的。”
“但是……要准确预测未来——即使未来是静态而机械的，也需要巨大的运算量吧？”
“没错，但或许波兹曼就能够如此。做个对比，我们正常人要预测别人的心情——也就是心理学中所说的心理推理能力，或者共情什么的，也需要极大的运算量吧？”
“当然，但奇怪的是人类在一瞬间就做到了。”
“而那些仿生人即使有着大数据和先进的运算模式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做到，甚至很容易出错。”
“我理解了，尽管这无法得到很好的解释，但这种运算能力就是人类的神奇的生物天性和本能罢了。”
“因此，你们对第四重根能轻易运算，而波兹曼对前三重根的轻易运算又有什么好值得奇怪的呢？”拉塞尔越说越激动，显然在他的心里这些特殊的孩子只不过仅仅是有着不同的天赋罢了。
“如果仔细去想的话，的确没什么奇怪的。”
“波兹曼只能预测这些事，克莉丝却因之感到害怕，哈哈……”他这回却嘲笑起克莉丝来，“简而言之，根据我的猜测，波兹曼能够通过本能和潜意识对一个静态的机械宇宙作出未来判断，并且准确率很高，但是对于参杂人性因素——也就是第四重根的宇宙而言，他就无法判断了。”
尽管他说得头头是道，但我还是一时之间无法相信这些超脱我常规思路的推论：“但您没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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