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墨似乎察觉到了她目光落下的位置,也有点不自在,手指几乎是下意识在领口处拨弄了下,看着又像是在整理肩头垂落的长发。
两人的目光相撞。
阮夜笙:“……”
奚墨:“……”
气氛顿时变得尴尬。
阮夜笙连忙蹲下来,继续整理,并问奚墨还需不需要带些别的什么,奚墨就随口说了几个。
跟着奚墨又叫了她一声:“……夜笙。”
阮夜笙心底一个激灵。
“你……想不想去看看画?”似乎是为了扭转眼下略显古怪的氛围,奚墨主动开口。
“画?”阮夜笙心思转得快,很快就明白奚墨指的什么:“司机张东阳画的那张?”
“唔。”奚墨点点头:“我之前说,等你到我家来了,我就拿给你看看,你不是好奇吗?现在你在这了,要不要去看看?”
“好,收拾完我们就去。”阮夜笙忙说。
等将行李准备妥当,阮夜笙跟着奚墨前往书房。
奚墨的书房里收藏了许多树叶标本相框,她拿了其中一个相框,拆开背部的扣板,将里头藏着的一张被折叠了好几下的纸取了出来。
“你藏在这?”阮夜笙倒是意外。
不过又觉得这才是奚墨的风格。
“这里比较安全。”奚墨说:“它们数量多,也不起眼。”
阮夜笙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笑着看她:“越不起眼的地方,的确越好藏重要的东西。毕竟小偷溜进房子里,最先想到的就是保险箱,最重要的东西可不能放在保险箱里。”
当初张东阳在疗养院拿来画图的纸就是普通的A4白纸,质地也很薄,这是奚墨在大学时跟踪她父亲奚季去了疗养院,在张东阳的病床底下找到的。
如今已经过去许多年,纸张早已泛了陈旧的黄。
奚墨将折叠的纸张小心地展开来,递给阮夜笙。
阮夜笙接过来一看,就见这张白纸上几乎糊满了黑色的墨迹。
但它不是一块一块的墨迹组成,而是由无数细小的黑线簇拥在一起,紧紧缠绕,层叠覆盖,扭曲成了一整片黑色。
张东阳在从撞死简芫的那辆卡车上救下来后,人就疯了,很多行为都变得非常神经质。
他在疗养院每天画图,其实就是乱画,不断用笔尖在纸张上反复地蹭着,刮擦,发出刺耳的沙沙声,而奚季会派看着他的人每天收集他画的图。
有的时候,他这样用笔尖刮同一张纸,都能刮擦二三十分钟,甚至因为反复用笔,纸张都被磨破了。
阮夜笙看得十分专注。
时不时还将这张纸举起来,对着光,来回翻转地看。
“你看出什么?”奚墨问她。
阮夜笙摇头:“他画得太乱了,看不出来,就像是随便乱蹭,毫无规律可言。”
奚墨凝眉说:“如果真的没有意义的话,我爸不可能一直都叫人收着张东阳的画。他虽然精神失常,但潜意识里还留着撞车时的很多印象,我爸应该是想通过他画的图,看看有没有什么潜意识记忆的展现。”
也许是想起她妈妈简芫惨死的那天,她面色倏然变冷。
阮夜笙知道她在想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得将那张纸暂时放在沙发上,去端搁在书桌上的水杯,准备拿给奚墨喝。
等阮夜笙走回来的时候,她目光随意一瞥,落在沙发上。
她的眸子微微眯了眯,脚步顿时顿住。
跟着她快步走到沙发旁,将水杯递给一旁的奚墨,自己则再度拾起那张画纸。她将A4画纸特地举远了些,眼睛也眯得越发迷蒙。
“夜笙?”奚墨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以为她发现了什么。
阮夜笙收回目光,对奚墨说:“你知道人如果眯起眼,隔远了看一些东西,那些东西就会变得有点概括化吧?”
奚墨点了点头:“知道。”
她明白阮夜笙说的“概括化”是什么意思,这是画画里的一个说法,虽然她和阮夜笙都不怎么会画画,但她们熟悉一些美术欣赏的概念。
概括化,就是将画面物体的轮廓勾勒出来,跳出细节的繁冗,只剩下块状。
阮夜笙就把手里的纸递给奚墨:“你像我刚才那样看,看见了什么?”
奚墨也将纸张放远了些,双目略略眯起来。
因为这种观察方式,A4纸上的那些细小的笔尖笔触线条已经看不清了,而像是融合成大块大块的墨迹整体。奚墨已经忽视了那些缠绕的线,看到的更多是那种墨迹深浅的变化。
因为下笔的力道,反复蹭笔尖的次数,会造成画纸上每个区域的深浅有所区别。人是不可能均匀用细笔尖去涂满一张纸的,肯定有变化。
而正因为换了观察方法,那种深浅通过墨块的形式进行了一个笼统大概的区分。
奚墨发现画面最中央的两块黑色块比周围都要深一些,仿佛张东阳十分介意这两块轮廓,于是将它反复地用笔尖涂抹。就像是有的学生答题时写错了两个字,于是在这两个字的位置反复地用笔涂着,最终涂成两个小黑团。
“他是不是先起草了这两块,再把它涂掉,并且将周围也用笔触线条涂满,让它看起来乱糟糟的,难以分辨?”奚墨问阮夜笙。
阮夜笙站在奚墨身边,看向不远处那张纸:“应该是。”
“你觉得这两块像什么?”奚墨其实看出来了,但她想听听阮夜笙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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