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积累经验，需要很多难以言说的细腻心思，以不变应万变，再加上他如有神助的运气，方能立于不败之地，或者说与不败更加接近。
而眼前这个小孩，还需要磨炼。
他撇了夏绵一眼，对方穿着成套的深蓝色西装，利落的剪裁把他整个人称得成熟了几分。他现在的样子与第一次见面时已有了明显的不同，那个蹲在路边吃泡面的打工仔正在慢慢从他身体里褪去痕迹。
祝戎能看出来夏绵虽然不习惯这些改变，但却在极力适应的样子。
夏绵是个有长久用处的人，如今看到他身上的可能性和闪光点，祝戎也觉得没有白付出时间和期待。
“开车去吃饭。”随着一声命令，车头调转，朝着祝戎经常去的一家餐厅开去。
天色已暗，车窗外密集的车流光影重重，色彩斑斓的车灯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好像轻轻一咬就会碎掉的梦。
这家餐厅位于某大厦的顶楼，从三十七层的高度放眼望去，能将B市的夜景尽收眼底。
四通八达的街道像血管一样布满整个城市，车辆穿梭其中，被灯光模糊的房屋，在这样的高度观望下仿佛被罩上了一层虚幻的纱衣。
整个城市，都美得不太真实。
夏绵坐在风景绝好的一处位置上，餐桌对面的是正垂着头翻看菜单的祝戎。
“老板，秦强不跟我们一起吃么？”夏绵看了看四周却没有发现秦强的身影。
祝戎先是把菜单递给服务人员说：“就这些。”待服务员走后，他才转头对夏绵不咸不淡地说：“秦强是保镖，你见过保镖和雇主一起吃饭？”
夏绵疑惑地问：“那我呢？”
祝戎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反问：“你是我雇的保镖？”
夏绵闷闷地哦了声，扁了扁嘴，心说，他就多余问这句，真是自讨没趣。
祝戎整理着面前的餐具，把餐巾叠平整后，又道：“你不是我雇的保镖，也不用帮我扶车门，你有你的工作，秦强的事你不用替他。”
“......”夏绵心道，除了扶个车门，他还真替不了秦强什么事。若真让他去抓什么黑衣人，才叫为难。他点了下头说：“哦，我知道了。”
“知道就行，吃东西吧。”祝戎朝刚上的菜品支了支下巴，示意夏绵赶紧闭嘴吃饭，别说废话。
祝戎吃饭的动作非常细致，他一刀一刀地切着牛排，一勺一勺地喝着汤，动作慢条斯理，这些精致的佳肴好像在他的品尝下提升了一个档次。他喝起红酒的样子也是慢悠悠的，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捏着高脚杯，让人觉得斯文又优雅。
他的身材其实并不比秦强瘦弱，可做出这些精细的动作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违和，而是仿佛与生俱来的恰到好处。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某种高不可攀的气质，就算是吃饭这种小事也不容马虎。
夏绵看着餐盘边的刀叉有些摸不着头脑，吃西餐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了。他抬眼瞄着对面，见祝戎拿起哪把刀叉，夏绵就有样学样，跟着拿起哪把刀叉。
祝戎抬眼瞄了一下夏绵的动作，满意地垂下眼帘，接着继续吃东西。
银质的刀叉轻松地切开牛排，香浓的酱汁配合着多汁的口感，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夏绵学着祝戎的样子喝了口红酒，入口的瞬间便立马感受到食物配合着酒精在口腔里撞击着味蕾，在他一口一口的咀嚼中向身体里传递出美味的讯号，紧接着这些讯号就与身体里的各个器官呼应了起来。
喝了浓汤之后，他开始微微地发热和出汗，身体似乎在渴望这种温热鲜香的口感，他一口接一口地喝着，没费劲就喝完了一整份汤。最后吃了一口甜点，那种浓郁丝滑的口感让人觉得无比感动。
他细细咀嚼，巧克力像是一条快乐的瀑布，食物乘着水流在他的耳边仿佛敲打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祝戎看着夏绵的吃相，嘴角不禁弯了弯。
这顿饭吃得相当安静，没有人闲聊，彼此之间只有刀叉轻轻碰触盘子的声音，却意外地没有陷入尴尬。
最后，夏绵喝了口酒，仰靠在椅背上，望向远处无垠的夜色，顿感虚浮。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唉......”突然之间，好像有点儿理解有钱人喜欢这里的理由了。
“有那么好吃么？”祝戎问。
对于吃惯了美食的人来说，这里的食物似乎带不来足够的新鲜感和满足感。比起眼前这些吃过很多次的菜品，祝戎还是觉得小朋友的吃相比较有意思。
“恩，好吃。”夏绵从椅子上坐起来，诚恳地点了点头。
难得吃到如此美滋滋的状态，夏绵心情好，也就稍微放下了些对祝戎的偏见，这张冷冰冰的扑克脸此刻看起来也没那么讨人厌了。
他问祝戎：“老板您觉得不好吃么？”
祝戎摇了摇头，评价道：“一般而已。”
“兴许您是吃腻了这种。”夏绵指了指祝戎眼前的盘子说：“再好吃的东西吃腻了，也会觉得不好吃吧。”他砸了咂嘴，胃里好像有些意犹未尽。
祝戎瞥了眼他这小动作，便把自己的甜点推到夏绵眼前说：“你吃吧，我不爱吃甜的。”
这种高级餐厅里的甜点，大都摆盘华丽，吃到嘴里的内容其实也没多少。夏绵看着那块小巧的巧克力蛋糕，揉了揉肚子，最后还是拿起了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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