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墙之内擂鼓筛锣，战的震天动地，一墙之外却鸦默雀静。
陈衍双手叠在脑袋后，背倚着墙，听书房里鸣金酣战。陈荡没看出他在装睡，他一关门他就跟在他身后，悄悄下了床。
还真激烈呢，陈衍压着嗓子，无端就想笑。他想从睡衣口袋里摸出一根烟闻闻味儿，可口袋是空的。
满腔的怪异情绪无处排遣，像剧烈晃动后被闷在易拉罐里的碳酸饮料，再找不到发泄的出口，他感觉自己要原地爆炸。
单手向下一滑，滑到自己眼睫上，深深一遮。
盖过章、领过证，有老婆儿子的老男人原来是个深柜？
还有比这更耸人听闻的笑话吗。
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自己离开的这五年，声色犬马才染上的臭毛病？还是从很久前就已经根深蒂固。
林薇呢，她知道吗？
怪不得，男人跟女人从不在一个房间里。
或者，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
林薇是不知情的受害者，还是同谋？谎言套着谎言，瞒过了所有人。
那我呢？
我他妈怎么来的？
陈衍不敢多问。
掐了一把自己掌心，强迫那止不住蔓延开的荒诞笑容止于嘴角，他怕吵到书房里那两人。
老父亲偷人，做儿子的还得给他们望风把门，嘿，世间居然有这样的歪理，偏偏他陈衍还就做了！
夜冷，马滑霜浓。
陈荡先一步抽身，在沈璇已经被啃麻木的嘴唇上再添一道新印，转身进浴室洗澡。
沈璇双眼发飘，愣了愣神，待全身上下那一股被载重车碾过似的疼痛稍稍缓解，深吸了一口气，伸腿落到实地，准备到旁边的次卧冲洗下了事。陈荡好心没留在里面，可还是有粘/腻/湿乎乎的附在他****，他只要一想到这玩意儿从何而来就忍不住心生厌恶。
疲惫的不想劳动双腿迈出一步，甚至不想动一动自己手指头，可再累，沈璇也坚持洗干净自己。
即便这举动听起来有多“自欺欺人”。
他推开门才发现走廊上有人影，见他出来，一步一步迎上前。
廊上的壁灯被慢慢扭亮，橙黄色的灯光里，陈衍的面孔越来越清晰。
老流氓的亲儿子似乎跟流氓长的不怎么像……沈璇不知道自己从哪儿生出来的奇思妙想，忽然就蹦出这个念头。
陈衍长的真不像陈荡。
不像陈流氓棱角分明的一张脸，入眼就是两道剑眉，宽睛方额，悬胆鼻，不怒自威，不必观生辰八字都知道他命带“七杀”。
整张脸活生生演绎出一个字，“狠”。
陈衍生的却像偶像剧里走出来少不更事，不知人间疾苦的少爷公子，一笑露出两只小虎牙，别有一丝教小女生脸红心跳的痞气。窄额头显得整副脸细瘦隽秀，偏鼻梁高挺，一下子就突显出这张面孔上的俊朗阳光，微妙的弱化了那一丝秀气。两只单凤眼与林薇如出一辙，眼型狭长，眼角走下勾，尾巴那一痕却上翘，看人总像含着一汪水，情深脉脉。
陈衍看着沈璇微笑，裂开嘴角，似乎看穿一切的笑容。
沈璇身体里的血液不知如何瞬间冷下，比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水还要狼狈。他忽然觉得，这个人的笑，比办公室那些女人的闲言碎语还厉害，淬了见血封喉的匕首，手起刀落，捅穿的是他心脏。
可奇怪的很，那人眼神里分明不含任何表情。
沈璇慢慢扶了一把墙壁，同样朝陈衍一笑，笑的足够温文优雅。
陈衍挑眉有些惊讶，不免为沈璇这一晚所展现出的非凡气度绝倒。好像眼前这人不是刚刚勾引完男上司颠龙倒凤的“男狐狸精”，反倒是哪家贬落凡尘的仙君真人，挥挥手都是仙风道气。
嘿，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他陈衍怎么总涨知识。
只是他没看见，沈璇用了多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颤抖的手臂，装作若无其事般，推开了次卧那扇门。
沈璇整个人窝进客厅那张皮沙发里，到这一会儿才觉得悬了一整天的心神可以归位。
自己是砧板上那条不知死活的鱼，陈流氓是操刀的刽子手。
流氓有心磋磨他，用的是最磨人的钝刀子。一刀接着一刀斩，松一时紧一时，直到筋骨皮毛一个不存，剩下一滩模糊不清的血跟肉。陈流氓才悠悠的问，“学乖了吗？”
可其实，要死不死最难受，悬在头顶的锋刃“咔嚓”落地，也不过那么回事儿。
沈璇紧闭双眼，懒得回答。
睡不着，也许是口渴了，也许只是想给自己找一点事情做。沈璇从那张大床上磨磨蹭蹭的爬起来，去厨房找水喝，第一眼却看到了流氓珍藏的那面酒柜。
他捏着高脚杯晃，红酒一口接着一口入嘴，还未来得及仔细分辨这瓶82年的鲜榨葡萄究竟有何与众不同，就先被一股倦意侵袭，跟着便要倒地而眠。
说倒就倒。
意大利真皮沙发，头层小牛皮，柔软的像是女人的手，比卧室里那张king size的床舒服。
那张睡过无数次的软垫，今晚仿佛被陈衍下了蛊，他躺在上面如躺在一针一针的丛棘之上，细长的尖刺扎进皮肤，每一针都教他辗转难安。只要闭眼，脑子里就不自觉浮现出陈衍那个堪称恶毒的微笑。
沈璇身上还裹着一件浅咖色棉布浴袍，胸前下意识的大敞开，到了腰间，却被一根细带勒紧。几道红印拓在一片牛奶般白皙的胸膛前，竟然跟被蹂/躏过的两粒乳/首不分伯仲，说不出谁比谁更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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