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荡沉声一笑,点点头,夸赞一句,“还是你脑子活儿,眼光长远,看的清局面……”
沈璇抿抿唇没接话。
陈荡从什么时候开始给他搭台,让他唱戏,自己做捧哏,他已经回想不起来了,只是在不知不觉间已习惯了这样的对话。人前人后,一往一来,演得煞有其事。
可是假话说多了,有时候连自己也信以为真。
沈璇忘不了最初,陈荡就是用这一张深情厚谊的脸,给刚毕业的自己几句看似真诚中肯的鼓舞、肯定,就换沈璇死心塌地。他甚至当他是发现千里马的“伯乐”,是高山流水里的“知音”,准备好为陈荡肝脑涂地——
沈璇甚至有些不忍直视当年,怎么想都是很傻很天真。好在没过多久,陈荡就亲手把他推进了“无间地狱”,沈璇的衷心还没来得及表明,就已经坠落万丈深渊,碎成齑粉。
沈璇现在想起,只庆幸陈荡动手太早,那个傻小子远远没到泥足深陷的地步。
“这样,跟延长这边的合作,还是你继续负责。该商量的事继续商量,要签的协议也谈着,什么能让什么不能让,你心里有数……分寸你把握,也不用太委屈着自己,让那只狐狸看出什么。”
“小沈,多少年了……你办事,我放心。”
多少年了,沈璇听陈荡这一句“你办事,我放心”听得耳朵起茧。从最开始的深受鼓舞,到如今的毫无触动,他笑笑,答了一声,“是。”
“我听李总说,昨晚上是那小子送你回去的?”
老流氓话锋转的突兀,不由得教沈璇一愣,他犹豫了下才答道,“是……”
“什么时候走的,不会昨天一晚上都在你那里过的夜?”
沈璇动动唇:“昨晚上我醉的太厉害,他什么时候走的没印象了,就记得……”
“嗯?”,陈荡在等他下半句。
沈璇笑了笑,只说,“早上醒来一看,倒是没见人。”
陈荡也笑了,“臭小子一晚上没回来,打电话找他也不接……我知道他人大了,不好跟小时候那么管着他。嘿,可也不知道打个电话跟我说声去哪儿了。西城地方大,人也杂,总有我也罩不到的地方。”
“混小子,不知道做人父母有多操心!”
沈璇在一旁还是微笑,如他平日里挂在嘴唇边的七分笑,疏离、客套。他既不附和陈荡,也不替陈衍分辩,一心把自己从这父子俩的漩涡中摘出来,摘干净。
可陈荡,偏不放过他。
“你跟这小子,关系处的还行?”
沈璇不知道这话从何说起,含糊应了声,“还行……林秘书肯学肯干,工作上,我没什么说的。”
陈荡明显说的不是工作,沈璇避重就轻,他也没抓着不放往下问,只说,“混小子先前狂的很,看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没想到,昨天晚上还能替你出头。”
沈璇听得皱眉。
“小沈呐,你还真是,不简单……”
手心里不自觉捏出一把汗,冰冷的、粘稠的汗珠,腻的沈璇发慌。沈璇张张唇,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向他解释些什么。然而解释什么呢,他根本无从说起。
“别紧张,我说这是好事”,陈荡太熟悉这具身体,不只是脱光了后的活色生香,包括眼前这个衣裳楚楚的年轻人,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变化,他一目了然。
“那小子肯认你……证明,我陈荡没有看错人,也没有信错人。”
“小沈,这么多年,还是只有你。”
陈流氓的大脑回路跟一般人不一样,沈璇早知道,沈璇还没有天真到以为陈荡这是随便跟他叙叙旧。
话锋一转,果然——
“跟你打电话那会儿,他在?”
沈璇觉得后颈凉飕飕的,被陈荡平静的目光注视着,他居然有被一条毒蛇盯上的感觉。他下意识就否认,“没有……”
“那会儿我半昏半醒的,但是看了眼,房间里,没别人。”
“哦”,陈荡咧嘴一笑,“早上他跟我说,送你到家他就走了,跟人在外疯了一晚上。”
“问他去哪了,跟谁在一起,混小子又不说……回头你查查,他这刚回来,一天到晚跟谁在一起。到底还是年轻见识少,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凶险,随随便便结识的人,我不放心的很。”
沈璇的茶泡好了。
陈荡接过一盏,润了润嗓子。
“昨晚电话里说不清,你也醉了,可能也不大记得我说过什么……我现在问一声,多少年了,我陈荡待你,不算不用心吧?”
“您待我,很好”,答的驾轻就熟。
“哈哈哈……”,陈荡听笑了,慢慢撑开眼角堆得细褶。
“我细细想过,说来说去,也就蒋洪涛那事,算我对不住你——”
“你恨不恨我?”
“你要是恨我,也情有可原。”
陈荡放下了手里的茶,沈璇却没办法伸手去接。
“蒋洪涛”,沈璇听到这三个字就忍不住捏紧了拳头,他极力忍耐,才勉强让自己松开,装作若无其事一般摇摇头,不管对面陈荡投过来的探究一般的视线,只管说,“老板当时,也是不得已……”
“我理解——”,可声音在发抖。
蒋洪涛是谁?
有藤才有蔓,有蔓方能结出大小葫芦,但凡世间的事,都讲究一个“因果”。
陈荡也不是一开始就能在西城称王称霸,风水轮流转,他也是等了好些年才等到了这第一把交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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