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沈璇的脸还是平的,简直比蒸汽熨斗刚熨烫过的衣服还平展,在胖哥一脸诚恳的注视仰望中,沈璇没有一丝动容。他依旧用不高不低的声调跟胖子说,“胖哥,这功劳我不敢领……谁不知道马家烤肉西城一绝,没你那块金子招牌,那一手绝活,我再怎么背后使劲儿有什么用。”
“我出钱,你出力,我这便宜老板,不做白不做。”
“你说我们谁占便宜?”
胖子听得哈哈大笑,连连道,“你说的是是是,你是我老板,我给你打工赚钱!”
桌上摆的跟楚河汉界一样,靠左都是沈璇要的土豆、茄子,小龙虾,还有牛蛙,靠右边是陈衍点的一打生蚝。陈衍朝刚服务的那个小丫头招了下手,小丫头眼一亮跑到桌前,陈衍要了一杯鲜榨啤。
他安安静静的吃生蚝,偶尔才越界一筷子,从沈璇筷子底下抢走一片烤土豆,或者一口烤茄子,不知道是跟谁在较劲儿。
沈璇也由着他,筷子底下的没了,手指动动,再换另一个不就得了。
“以前,老东西以前也爱带我吃烤肉,他不吃这些素的,嫌没味,所以我从来不知道,土豆、茄子还能这么烤”,陈衍恢复了那张情怀脸,一脸怀念的口气跟沈璇聊,仿佛马老三那故事从他左耳进、右耳出,风吹着就没了。
沈璇也笑,想他还真是陈荡的亲儿子。
“是么……”
“你喜欢,下次还来吧,当给胖哥拉生意。记得提前打个招呼,定好位子。”
“他这儿别的也不错,涮牛肚、涮豆皮什么的。”
“哦,你全点过?”
“差不多,开业那会儿,我基本都尝过。”
“啧,还真是便宜老板。”
沈璇剥小龙虾剥了一手汤汁,他想都没想送进嘴里一吸,陈衍眼睛在他被吮过的手指头上打转,开口却在问,“当时投的钱,都是黑镜出的?”
沈璇笑了下,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算是吧,不过招聘、装修的费用都是我出的,算个人投资。”
买商铺的钱摊进给马老三一家的的补偿款里,羊毛出在羊身上,不知道这算不算黑镜入的干股?
陈衍再没开口问什么。
沈璇看陈衍一个劲儿盯着自己的手指看,手里的虾尾刚剥干净,他晃了晃,“你要?”
陈衍正要摇头,想了下却点点头,直不楞登的就一个字,“要。”
沈璇胳膊朝前伸,示意他自己接过去,没想到陈衍脖子一抻,下巴一低,直接伸舌头卷走了沈璇手上的虾肉。
虾上没淌净的汁子沿着沈璇的手指往下,陈衍心领神会,跟着又一下舔掉了——
好像味儿还不错,又麻又辣的,带劲儿。
沈璇却没他那么淡定。
他跟触电一样缩回自己的手,抓了一张纸巾用力的擦。陈衍舌头上不知道沾了什么,火辣辣的一道,烫的他整个人都不淡定。
他想,八成是胖哥今天烤的马面鱼撒的辣椒面太多,下回见他得说说。
他抬眼去看陈衍,却发现陈衍也在看他,只是比起他脸上的复杂纷纭,陈衍就像个入定的老僧,境界不知道高出几个层次。
第几次了?
沈璇记得不是那么清楚。
对陈衍这种类似暧昧,类似亲昵或者调侃的行为。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被男人上过,所以对这种同性之间的亲密接触特别排斥,还是只因为陈衍留学在外,接受的习气就是这样开放?
他记得他醉了,躺在沙发上被陈衍剥的一干二净。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窘迫的看他的手摸上他的大腿根,无能为力……他到这一刻,还能想起当时的场面,回忆起自己嘴边溜出的喘息。
沈璇动动唇想说什么,是想说“你以后不要动不动随便碰我”,还是什么。陈衍却先行开了口,“我懂,你今天是刻意带我来这里。”
“……懂什么?”,沈璇反倒不懂了。
陈衍目光灼灼,夜市上满目的灯光加起来都不如他的眼光雪亮, “你不是带我来吃烧烤。”
“……”,我是来带你吃烧烤的啊,沈璇心里补上。
“你是给我说故事的。”
“你想我干什么?”
“知道这地球是圆的,世道是黑的?”
“还是揭了黑镜老底,让我质疑老东西做人做事太霸道?”
“或者,教我怀疑你沈总的人品?”
“再不成知难而退,从黑镜里滚出去。”
“沈璇,我没你想的那么单纯无知。我父亲是什么样的人,我早知道,黑镜靠什么发家,我也不是不明白……”
“我说过,我跟他不一样,他做人做事那一套,我学不会……我有我的底线,将来也会比他做的更聪明、更漂亮。”
“你们那套法则,早过时了——”
陈衍跟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一样,向座椅靠背上一靠,赤/裸裸嘲讽着他们,嘲讽陈荡和沈璇“过时了!”
沈璇原本是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带陈衍来见胖哥,到这一刻,忽然生出那么一点不确定。
难不成,他就是为听陈衍这一句“你们那套法则,早过时了”?
嗤,他从来不想当救世主,也没指望陈衍当救世主,把从脖子到脚丫都黑透了一路黑到底的“黑镜”换个新鲜白净的壳子。陈荡做人做事的法则根生于这个社会,反过来这个社会也在靠它滋养、蓬勃,所以陈荡这样的人能在这个世界活得风生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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