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陈衍傻了眼，没想到分开不过十分钟，沈璇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眼前这副模样。
雨水沿着他的头发丝一路往下淌，他的眉毛、双眼、鼻梁，甚至嘴唇间含的都是一层冷冰冰的水汽，像被冰包裹起来的人，更不要说湿透了黏在他身上的衬衫、裤子。
沈璇也怔了怔。
没想到几近力竭的一声，下一秒就唤来了想见到的人。他下意识的，手里那只他用了好几年，一贯仔细爱惜的皮箱子被他一把甩进雨水里，他向前跨了一大步，在张开手想拥抱眼前人的刹那，生生一顿——
沈璇一拳头砸在陈衍肩上，“你他妈去哪儿了！”
微妙的动作变化，陈衍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
“去哪儿了！”
“啊！”
沈璇像一只被锁进铁笼子里的豹子，狂躁异常，只知道用这没什么意义的动作来发泄。酸的涩的满胀的，焦急、愤怒、忧虑，还有那未知的已经冒了头的什么……又一拳头砸在陈衍胸口上，反反复复只会问这一句话。
“你去哪儿了！”
“嘶……”，陈衍肩膀一斜，手中的伞都被打掉地上，他也顾不得捡起来。本能的能躲开的两拳头没躲开，他有点怵，这个模样的沈璇根本不容自己躲避，他怕他躲开了，两个人跟着就能毫无形象在雨水里扭打起来。眼看沈璇又一拳头砸过来了，陈衍张开手掌抱住他的拳，轻轻一握，卸掉他全部的力气。跟着的这个怀抱，来的那么自然。
“别打了，怪疼的。”
“看不出，你这么有劲儿……”
“我没走。”
“我这不是，在这儿么。”
沈璇瞬间安静下来，把脸埋进他颈窝。
陈衍颈窝处的味道传到他鼻尖，带着雨水潮湿的气息，可依然让沈璇想起陈衍从徐长延的包围圈中抢走自己的那一天，陈衍身上的味道。
他说他身上全是酒味，臭死了，其实，他撒了谎。
陈衍从来不爱用香水，身上却总是一股清清爽爽的淡香味，像小时候他家院子后面那片山蜜草的味道。陈衍那天一身酒气浓烈，他还是一下子就在酒精气味中捕捉到了那一缕属于山蜜草的清香。
也一下子，觉得安心。
他忘记这是谁曾经说过的，也或许是哪一位被他抛于脑后的爱慕者夹在玫瑰花里的一句，嗅觉是恋爱第一性，爱一个人往往从迷恋他的气息开始。
如果从来没有靠近过就好了，也就不会知道离会原来是这样一件教人歇斯底里的事。他会在人群中肆无忌惮的呼喊“陈衍”的名字，会因为看不见那个人的身影轮廓而失常，沈璇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
从来冷静、冷漠到冷淡的沈总，凭什么如此失态？
哪怕是他栽进陈荡陷阱的那一天，他也只是紧了紧拳头,，思考下一步应该怎么做，跟着把自己洗干净送上床；就连蒋洪涛，使尽千般手段，不过只为瞧沈璇皱一皱眉。
他早就应该习惯了隐忍。
紧跟着下一秒，浮上心头的却是恐惧。再清晰不过的窥见了从他心头挣扎着萌发出的那颗种子是什么，在雨水里飘摇，逆风而行，越演越烈……他和陈衍，他和陈荡，陈衍和陈荡，无论那一种，都是他应该奋力跳出的漩涡才对。
沈璇骗不了自己。
该怪这场暴雨下的太猛烈。
连覆在他们之间最后一层掩蔽的纱縠也被撕开了。
“刚不是碰见一美女么，手里抱着孩子，还带了只大箱子，我看不过去，帮她把箱子送到外面出租上……本来想先跟你说一声，可转眼，不没看到你吗？”，陈衍出声解释，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一阵心虚，说到“美女”两个字差点咬了他自己的舌头，原本应该挺自豪的一件事啊。
“好了”，沈璇在他怀中发抖，似乎到这一刻还没有完全平复下心绪。陈衍觉得好笑，心里又莫名的生出一丝忐忑，不知道为谁……他想了想，伸手覆上怀中人的背，朝自己怀抱里更紧的箍了箍。
“别怕，我在这儿。”，沈璇身上好冷，似乎连脊梁骨都被雨水浇的透凉，所以摸上去才这样的冷。陈衍分开手指，一节一节摸下去，想用自己手心给他焐热了，两个人倒是谁都没有想起来应该先进大厅避避雨这码子事儿。
“下次，别这样……”，沈璇沉默许久，才从他怀里发出闷闷的一声。
“不会了”，陈衍低头，下巴尖蹭到沈璇头发丝上，沾了雨的发丝一根根伏贴在他头顶，舒展出最温柔的模样。也是一眼，他才发现这个人的头发竟然这么柔软。
都说头发软的人心软，沈璇不知道是不是也这样……可跟着下一秒，陈衍就掐掉了这一点莫名而出的杂念，他打心底希望，沈璇还是做回传说中的那个他比较好。
冷漠一点，受的伤，也会少一点。
直到陈衍瞄中腕表上的时间，脑子里同一时间模拟发出哐当一声，嘴里只道“不好”，两只落汤鸡这才想起正事。陈衍拉住沈璇的手，沈璇去拽地上的皮箱，姿势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的撒开四条腿，冲进最后一道检票口。陈衍在前开道，抓了一把自己头发，全无帅哥形象的大吼，“让让，卧槽，我们车要开了！”
“哎！都给我让让啊！”
老站警堵在前，稳稳当当，泰山一般魁梧巍峨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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