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璇以为躲过一劫，陈荡偏接着道“阿行最近时常在我耳边夸你，说你这个人，人太好。”
“小沈，我这一直忘了问你，你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让我这儿子这么卖命给你说好话。先在我面前给你讨公道，非要我给你个说法，后面说走就走，跟你去云南，一点儿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要不是我生病住了院，这小子，是不是要因为你，一直跟我杠到底？”
“他说你人太好了……小沈，你说说看，你究竟有什么好，怎么我这做父亲的都不知道，他倒清楚。”
“……”，沈璇被人扼住了咽喉，一个字都无法回答陈荡，手掌抵在水磨石上，像是想要努力撑住了他那副身躯不倒。他如何开口，我跟你儿子真心相爱，为了他连恩怨旧债都不想再计较，所以才有了后来波折起伏的一连串？
也许是因为一场大病，生死关口走了一遭，狠厉如老流氓也看开了、看淡了，也或许是因为陈衍这些时候的殷勤、孝顺起了作用，对沈璇，陈衍眼里看重的人，老流氓难得宽容一回，讲“点到为止”。雷霆过后，他慈悲一笑，告诉他：“起吧。”
沈璇的腿跪麻了，老流氓喊他起来，他半晌才找到了腿上的知觉在哪里。他扶了一把旁边的竹椅才重新站起来，刚想站直了就向后踉跄了一步，十分狼狈。
陈荡对他这副模样视而不见，既不见沈璇的狼狈姿态取悦了他，也不见他因为他的不堪一击而加深对他的鄙夷。在他面前，沈璇的好或者不好，没有丝毫意义，他喜欢他，一直把他养在自己身边，不是因为他过于出色能干，或者过于软弱可欺。
只因为他是沈璇吧。
“小沈，阿行这孩子，对你，跟对别人不一样。”
沈璇眼皮又开始嘚啵嘚啵的跳，他险些以为是陈衍在陈荡面前失手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以至于两人之间的关系被陈荡瞧了出来。在陈衍羽翼未丰前，在自己四面楚歌时，他最害怕的一件事，似乎要浮出水面了，果然，他一生运气不好么？
“证明我眼光不错，我看上的人，的确都很好。”
“……”
“怎么对他，我要你好好想一想。”
“我儿子，我知道……看着热情，其实内里就是个冰坨子，对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兴趣来的快，也凉的快。说实话，他这一次在黑镜一待就是这么久，实在让我刮目相看。”
“这都是你的功劳。”
沈璇在悬崖边上转圈，一只脚几次打滑到了悬崖边，隔了半晌才定下心神，回答道，“是我的问题，之前，没有带好他。”
陈荡倒是摇了摇头，大声笑了起来，听起来就中气十足。“小沈啊小沈，还以为我上次打你是因为汤峪镇，以为我陈荡在乎钱，在乎那几十个亿？你不懂……”
老流氓似乎叹了口气，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半晌才找回声音，“阿行这小子，你教好了，真用心带他、帮着他，我陈荡把黑镜当奖励送给你，都不是不可以。”
“只是我怕那混小子……算了，你跟我的事，你跟他的事，怎么把握，也不用我多教你，这么些年，你跟在我身边，大风大浪都经过，这点子事，不至于想不明白。”
“还有一件事，我考虑了一阵子……”
“小沈，想听听你怎么说。”
“你说让阿行现在接我的班，怎么样？”
陈荡和沈璇这一番促膝长谈结束于陈衍进门之前，两个人远远望见陈衍走过来的身影，同时不再开口继续说什么。
陈衍一手拎着一箱赣南橙，一手拎了只公文袋，走几步看见沈璇，就不自觉带了点撒娇的口吻，“站那干嘛，还不过来帮我忙。”
一进门看见老东西跟沈璇两个人凑在一起，凑的那么近，不知道说什么，他好像还看见陈荡伸手摸了摸沈璇的头，他心里的老坛酸醋哐当声就打翻了。可这口酸醋说什么也得他憋着，就因为他在沈璇那儿少了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所以，连老天都在欺负他么？
妈的，我早晚，要把一切掰正了！陈衍忍着一腔的酸味，把公文袋朝沈璇手里一塞，抬头朝陈荡那方向问道，“爸，你们两个人说什么呢？还专门挑我不在的时候……”
陈衍刻意扫了沈璇一眼，看见他接住了公文袋准备缩回去的手，他伸手，有意撞了撞他手臂。
明目张胆。
沈璇一愣，抬眼打量了轮椅上的陈荡一眼，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一步。
“哎，别在背后说我坏话啊！”
陈小霸王声还挺蹭，显然是因为一肚子的醋味还未散尽。他居然还敢后退……
“嘀咕我什么，说出来呗，我听听！”
陈荡瞧着自己亲儿子像是被一棒子又打回了原形，成熟了没几天又缩回孩子样，瞅的直皱眉，沈璇只好站出来当和事佬儿，“怎么会，陈总刚刚还在我面前夸你……刚跟你父亲汇报了些事情，都是，公事……”
说到“公事”两个字，沈璇瞟了眼陈衍，不动声色又收回目光。
“是么?”，陈衍一下子乐了，这一回到不死皮烂脸缠着沈璇继续跟他深入讲一讲老东西是怎么夸奖的他。知道陈荡和沈璇这半天谈的都是公事，比什么都教他高兴。
“哎哎哎，走了，我切水果，拌沙拉，你帮忙”，陈衍直接拽上沈璇，压根儿不给沈璇拒绝的机会。他这一惊一喜还没来得及消化干净，总觉得沈璇还少他点儿什么，不然，他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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