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璇正跟赵子新讨论公司下季度的产品方向，李云超伸手在玻璃门上一敲，沈璇抬头，看见来人是他，“老赵，我跟李总有些事要谈，你这的事，等下继续。”
赵子新把文件夹子往腋窝下一夹，利索闪人，一边不忘跟李云超打招呼，“李总，您请！”
沈璇落落起身，取待客茶叶。落、洗、冲、泡一套动作使的如行云流水，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若是陈流氓此时在此，一定借机好好油嘴滑舌一番不可。
李云超一贯会做人，可今天偏就有些不识好歹。沈璇特意用大红袍招待，他却摆了摆手，开门见山，“沈总啊，茶就不必喝了，我今天找你，是有要紧事跟你商量！”
“哦，李总找我是为了？”，沈璇动了动唇，疑惑问道。
“小沈啊，外面传的沸沸扬扬，你是真没听说？”，李云超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不自觉压低了声。他瞅了又瞅，确定沈璇当真一无所知，不禁急道，“哎，有人往上面递匿名信了。检举公司，嗨，检举老板，非法经营，还有，哎，以前那些事，你也知道……说是全被人捅出来，连证据都搜集好了！这么大的事儿，你当真没听说？”
沈璇眉头一动，一笑反问道，“李总，消息可靠吗……老板还在住院期间，您跟我都知道，多少双眼睛现在都盯着黑镜，就希望我们垮下来，我们可不能自乱阵脚了。这种没根据的消息，就不要在公司里轻传了，不利团结。”
李云超急的一拍大腿，一指头指向沈璇：“小沈啊小沈，我老李说的话你还不信！什么没根据的消息，都传到我这老东西耳朵里了，这事还能是假的不成！嘿，我说陈荡呢，你不知道，他也不知道？就我一个知道这信儿不成？邪门了！”
“你快快快，联系下以前那个谁，那个，那个，对，局里姓马的……问问啊！问问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啊！看信还能不能给截住咯！”
李云超急的昏头涨脑，一时间没留神，脱口就是陈荡的名字，沈璇听见了，仅在心里笑了笑，没露出任何痕迹。任李云超在一旁絮絮叨叨，沈璇抬手，端了一盏泡好的大红袍，推到他跟前，“李总，茶好了，尝尝怎么样。”
“嘿！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喝茶，敢情我刚说的这些，你都没往心里去，是吧……哎，小陈总呢，他人又在哪儿，呃……”，李云超嘴里的“小陈总”正是陈衍。提起陈衍，李云超似乎一瞬间想起什么，神情略微有些尴尬，硬生生转了话锋，“不是。算了，你不信，我直接找陈荡说去！”
李云超屁股离了沙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我说小沈，如今陈荡住院着，公司上下你最大，情况也是你最熟悉。这消息我先撂这儿，回头真有什么，你可别怨我……我这把老骨头，也算是尽心了。”
沈璇依旧不慌不忙，笑道，“李总哪儿的话。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除了老板，就是您……黑镜的脊梁骨，您在，黑镜就不会倒。别说怨您了，我向您学习还来不及。”
见这个时候沈璇还跟他来这一套，李云超哼哼两声，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扭身走了。一边嘴里嘀咕着，“一个两个，关键时候都这么不靠谱！”
可李云超没看见他离去后，沈璇脸上的表情。
沈璇的双眼落在李云超离去的背影上。
他就是单纯下意识盯着看，空洞洞的，无目的，似两孔不见底的深渊。如果对面人被他这样凝视，没准会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觉。“啪”，沈璇从头到尾握在手心里的那只紫砂壶突然掉地上了。他楞了楞，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锁紧的面庞有一瞬迷茫，良久才想起该蹲下来，把这些碎瓷片收拾干净。
一片一片的碎渣滓。
沈璇伸手去捡。
这举动毫无意义。碎瓷片会割手、会伤人，沈璇却似乎不怎么在乎。指上的鲜红怵目，他却好像不知道什么叫做疼痛，只是机械般的重复，拼了命的想复原这一地狼藉……到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在后悔。
“哈哈哈……”
“哈哈哈哈……”
最后一片瓷片被他找到了，他拿在手里才发现拼不出原来的模样。“沈璇，你是个神经病吧!”，一通大笑，笑到眼角溅泪，他想老流氓还是厉害，这一局，他输得心服口服。
松开手放他走的人，他其实是想等那个人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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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之后，“黑镜”涉/黑、涉嫌非法经营、串/标围/标的一则新闻突然被公开报道在西城一家小报上。这家报社原本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单位，在西城没什么影响力，报上刊登的消息也是真假参半。要么张冠李戴，要么捕风捉影，也因为半卖半送的缘故，常年顾客多数是一群上了年纪的老大妈们。
可偏就是刊登的关于陈荡的这则新闻，引起了西城人的注意。一天后，西城日报再次报道，连带陈荡本人一时间登上了本地热搜头条。“黑镜”是如何发家致富的，陈荡作为传奇人物，一直以来都是西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饭桌上随口胡侃两句“西城霸王”的风光旧事，嘿，好像真就能比别人长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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