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风从衣袖之间穿过，春寒料峭，明明该是冷的，却生生吹得蒋常胜汗流浃背。
他率先打了个喷嚏，抖了下腿肚子，惹得陈荡跟林永斌同时回头瞪他。
“蒋当家”，林永斌开口。
像是实在瞧不惯蒋常胜这一副怯懦样。没什么好慌的，他有的你也有，他告诫蒋常胜。
陈荡手中的那玩意儿林永斌再熟悉不过。打了多年交道的老朋友，他人被这一孔圆洞瞄上，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侥幸逃脱过多少次，就在生死边缘徘徊过多少回。谁说刀头舔血的就陈荡一个？他林永斌也不是温室里养大的花，经不起动荡。
他脖子上那道伤还没痊愈，陈荡留给他的，一道一道的，他都记得。就好像今天陈荡不掏木仓不耍横，都不像是陈霸/王的作风。
可要真以为这点段数就能吓唬到他，太小儿科了——
好在，他一直带着蒋常胜。
“陈荡，你不是要听第二条路。我告诉你。”
蒋常胜朝前一步。
“好说，你死，留下沈总——”
沈璇皱了皱眉，似乎不太习惯自己成为了众矢之的。尤其是对面，那个姓蒋的投递过来的目光。贪婪之外，还带着一丝露骨的恨意。
沈璇忽然想起来了，哦，他是诱使蒋常胜背叛陈荡的那个祸源。
始作俑者呢。
“我们照样可以商量。”
这个“我们”，显然换了主角。
沈璇觉得眼前这情景，他就是想躲清净恐怕也无处可躲，一个两个不安好心，都把矛头对准他呢。他站出来，比了个停火的手势，想了想道：“林老板。我想你恐怕想错了。我跟我们老板，自然留是一起留，走也是一起走的。”
“你说的这第二条路，抱歉，压根儿不存在——”
“小沈，有些话不要说的太满。我让阿行带给你的话，你都听到了？年轻人，要多想想未来，别只贪图眼前利。”，林永斌一脸语重心长。
“他给你带了什么话？”，陈荡突然扭头，插了一嘴。
沈璇想了想，把看/守/所中陈衍那一番话简明扼要的跟陈荡复述了一遍，惹的老流氓直叹气，“这么说，你做了个不大明智的选择呢。”
老流氓朝林永斌挤挤眼，一脸不怀好意的坏笑。
“……”
可下一秒，脸上的笑意没收回，一梭子风掣雷行。
陈荡说来就来，一木仓射在林永斌脚下。子/弹就那么轻擦着林永斌的西裤裤脚，激起了一地尘土飞扬。
与此同时，也惊的陈衍腿脚酥软成一片，慢半拍才想起该退后躲避。
倏地一子/弹，倒像是当头一棒。
他到这一刻才觉察到自己和陈荡之间的差别。
从前他总不服他，不管是作为儿子看父亲，还是员工看老板。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他们之间是天壤之别，并且，这是一个根深蒂固，基本不可能被逆转的事实。这不仅仅因为他缺乏陈荡的手腕跟野心，缺少他的决断和狠辣，他缺失的东西太多太多，以至于陈荡因为宠惯他习惯于把自己变成一只常打盹的狮子，他就当真以为他那只狮子老了怂了，没有尖牙利爪——
他错的太离谱。
大概从他重返西城的第一天，老东西就已经深谙他自以为是的那点儿机心。他装聋作哑，看他跟林永斌“暗度陈仓”，看他跟沈璇“狼/狈为奸"。
他永远也无法战胜这个人。陈衍恍惚之中，徒然生出这样一个荒唐的念头。即便眼下看来，还是他们占据上风——
蒋常胜慌慌张张掏出家伙，手腕****的对上了陈荡。他其实额上一直在冒汗，陈荡的木仓法出了名的例无虚发，他原就是二路子出身，吃喝嫖赌的货色，蒋洪涛不死决计轮不到他当家。
他不敢信自己能比陈荡还快。
跟昔日的“陈阎王”对抗，他怕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若有得后悔，蒋常胜能重新回到那一天，一定狠狠给自己一个大嘴巴，清醒清醒。
“大舅子，这一木仓，是给你个警告。小沈是我的人，你手伸的太长了——”，陈荡这是一语三关，被“内/涵”到的几个人都下意识抬起了头。
“常胜，别丢我的人。你也是我二言堂的话事人，手抖成这怂样儿，木仓还拿不拿的稳?”，陈荡朝蒋常胜笑，笑的蒋常胜手心都开始冒汗。
“别被我一木仓崩了，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手发腻，滑的一时间木仓口在陈荡跟沈璇两个人之间轻轻的摆。下意思按动了扳机。
“杀人往脑袋上瞄，常胜，哼哼，你可看准了——”
说的蒋常胜更紧张。
眼花，手跟着更颤。
眼看木仓眼儿好巧不巧的直往沈璇所立的方向移，陈衍一口气憋到了嗓子眼，险些骂出声“你/他/妈的”，却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全然咽下去。
真他/妈见了鬼。上场都是主角，只他一个龙套，不配有戏？！
“陈荡，明明知道我设下的是鸿门宴，为什么还有胆子上山？既然上了山，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儿心理准备，何必做困兽之斗。”，林永斌看了一眼蒋常胜，适时出口。只怕他再不出声，这位蒋当家就要被陈荡几句话吓得缴/械投降。
“好说。大舅子，原因，你也懂……还是那句话，你拿他做饵，龙潭虎穴，我也得来啊。”
“看来你这是准备好了，去死？”，林永斌挖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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