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还好,陆云的伤却是不能懈怠的。
离了这康王府,回宰相府定是可行性渺芒;便是回得,作为一个自小便不受宰相待见的女儿,又如何肯有人来精心照顾陆云。
况且他的伤,需要的药物皆是名贵非凡,也算那人不小气,无论多名贵的药材,但凡太子方子上有的,他便让人悉数照取,从未听到半句他言。
便是她偶尔听得府中一两个小厮私议,却也是极小心地避了旁人,生恐这话传入王爷耳中,平白惹了灾难。
至于这是不是那人教官有方,华思弦不得而知。
只知在陆云的伤势未曾大好起来,除非那人明着赶,否则她便也赖得一时是一时。
至于以后……
晦涩一笑。
便是以后,她又能如何呢?
左右这世上已无甚牵挂,曾放心不下浅歌与烨哥哥,可若真要离开了此处,她也是不会再去打扰他们。
这一生得一知已足够,她已毁了烨哥哥一生,不想再毁了浅歌一生渴盼。
至于其他,她是不愿多想。
陆云望着她明灭不实的笑脸,一颗本就微疼的心越发疼痛起来。
“若他肯放,我自带你远走……”
带你,寻获那心底向往的自由与温暖。
若能离开他,我便是你的翅膀,做你的羽裳。只要你愿意……
急促的声音说到半途却倏然嘎止了声去,陆云但望眼前眸中带异的女子,只觉一颗心紧涩难平,苍白无血的薄唇不觉中深抿成线,却始终掩不住眸底深深浮显的浓浓伤情。
他蓦然想起,如今的自己尚需要她的悉心照料方能免强存活,又如何保护得了她、给她有力依靠?
心底冲动冒出的勇气不管有多激烈,到了如今这个现况,却只能化成卑微的落魄。
这番话,他已在心里百转回肠,却几次到口,皆成了无声落叹。
夜,沉得如水。
原本该是月朗星稀的天气,到得子夜时分,却无端陷入一片黑暗。
喧闹一天的王府到了此时终于收敛了白日里的噪意,渐渐回归了从前清静,令人陡生一片倦意来。
然暖帐静卧的华思弦却睁着一双清醒美眸,久久地不能成眠。
自那场长久的沉睡中醒来至今,她便是每晚上床总这般睁眼难眠,脑海、眼前常常漫无目地浮现着千丝万缕的模糊影像,一度似睡非睡地直将她搅得分不清虚实,不至半夜更深,难以消停。
而今因着慕容祚大婚,她作为王府的主母自然不能过度清静,便是已有了慕容祚抬出的她身体未曾复元借口,也不过是挡挡些许时辰而已。
府上进新人,即使一应操持不需她来担半个,却在宾客聚堂、新人奉茶的当口,华思弦还是被慕容祚亲派来的管家恭恭敬敬地请去了喜堂。
初时华思弦以为,今日慕容祚大喜的日子定然不喜见到面色清冷的自己以免扫了兴致,既早有了应对借口,一些虚礼自会一应俱免。
可她亦不曾想,这等无关紧要的场合他竟会特特地差了总管前来,想是命了叶青来,她定是不为所动的原故。
而他确也识人独到,这位王府的总管却是位极有手腕的端肃男人。
早时华思弦便已看出此人管理的能力与慕容祚带兵打仗之长有得一拼,若大个王府即便没个能理事的主母、主子又常年在外征战居多,竟也凭此人一已之力将王府上下治理得井井有条;无论里子面子,都鲜亮严谨得逼人眼目。
今日慕容祚既遣了他来,想是务必请她走这一趟,若她不应,到显得过度芥怀他的纳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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