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月氏皇宫。
这一日，汐星楼启了早就未用的汤池。
贞婳配着丸药的手有些发抖，虽然这些年她也并非未曾杀过人。可是这样的事情，却让她心底发毛，不是畏惧，而是一种没有来由的厌恶。
她配置了药丸后，就去了堇月所在的院子。未等宫人通传，便上了楼。进去见堇月在做绣活，如往日一般道：“你做这个不觉着浪费东西么？豆腐渣似的。”
堇月不耐烦的看了一下她道：“师姐，你今天来不会是找我吵架的吧。”
贞婳坐下后，凌霜倒了一盏茶来，她又嘲讽道：“你到了这里，人都尊贵了许多，现在也有贴身的丫鬟了。”说完这话，她便恨了凌霜一眼。
堇月之觉得她或许是不喜欢凌霜，示意凌霜先出去。
“我是来看你的，你身上的伤，有没有好一些？可有长新肉。”见着堇月疑惑的表情，她又补充道：“你别误会，我可不想来看你。是师弟和师娘一直再提，我就答应了来瞧一瞧你。”
“那我还得谢谢师娘师哥，否者你还想不起来我这个人呢。”
贞婳又道：“师娘做了许多吃的，往年我们都有在月圆时候赏月的，有个汐星楼的地方，最合适赏月。当然了，你不愿意去，我也没办法。”
堇月听后，以为是师娘安排的。又见她说话，越发尖酸。并未生疑，道：“好了师姐，我去。难得十五呢？”
她未说明不是师母安排的，也并未说她要去。又讽刺道：“往日家家的都是一家人，你要是带着一堆外人去呢，也不是不可以。”
堇月想了想，虽然自己并没有这样想，但是她酸成这样，还是退了一步道：“好了师姐，我知道了，我自己去了就是。”
贞婳起身要走，又沉下性子问道：“今天是十五，你除了糍圆还想吃什么？想吃就快点说，我还有事呢？”
堇月听得她语气软和不少，言语间又添了几分真心，于是道：“有雪花酥和烤鱼就最好了。”
贞婳道：”知道了，也不选些容易的。你伤口可是全部愈合了，别伤筋动骨的四处晃动，难受的可是自己。“
“愈合了的，以及好了很多了。师姐不用担心。”
贞婳眼睛一白，边走边道：“我哪有担心你了，太阳落下你记得到，哪里的窗户正好能看到月出。”
说完，就独自走了。
凌霜端了些果子进来，放下后给她倒了茶，取了小刀剔除果子的皮。她将一只山竹的头一拧，破开紫色的壳将雪白的肉放在碟子里给她道：“小姐尝尝这个，果中皇后山竹。”
堇月取了小银叉子簪了一块放到嘴里，果肉香甜满口。
“这个果子，对得起这个皇后的名称。很是好吃，不过草莓樱桃也并不比它弱。”
凌霜将另外一盘子酱肉青瓜卷放到她面前笑道：“小姐再尝尝这个。皇后一说，并不是说它多么好吃。而是来之不易，每年得经过十来天得水运才能送到王城，南方还好一些，不过所得不多，很是物以稀为贵了。“
堇月吃了两口酱肉后，又吃了几口。点点头表示赞同：“对了，晚上我得出去一下。汐星楼，你知道在哪里么？”
凌霜道：“汐星楼在后庭北角，高处能看见城外的风景呢。也有汤池，冬季最适合泡一泡。”
堇月见那肉很不错，山竹也鲜，道：“好姑娘，你帮我再做一些这个肉，山竹若是有呢帮我准备一些切好的，我晚上带过去。”
凌霜点点头，自去传话让御膳房准备着送过来了。
到了日头正西，启明星初现。堇月便到了那汐星楼，又吩咐凌霜道：“我和家里人说话怪没趣的，你先回去吧。晚点我给你带好吃的回去。”
凌霜虽然小心翼翼，却也未做多想。便先行回去了，想着天色晚了会冷，取衣裳来晚些加上也好。
堇月独自拿着食盒上了顶楼。
这一层很呈现六角状，中一方圆白玉的池子，池中暖水慢慢冒着清烟，草药味儿清幽，上浮各类花瓣，见之舒心。除了能看到风景的几扇窗户无屏风遮蔽，四周有几架六扇屏风，往前几步便是放置衣衫的衣架子。并酒水与食物。
四周六驾炭火，用以取暖。房中装饰虽华丽，却显得有几分陈旧。她自开了窗，心下想着：“怎么师娘会安排这个？觉得有些怪怪的。”
不过片刻，贞婳便上楼来了。见她在窗边赏景。于是先道：“宸君殿下请了师母去，不过来了。”
她将糍圆与几样小食放置在边上，又取出几瓶酒道：“师母交代了让把这几种酒给你尝尝，是花瓣酿造的。”于是端了酒盘，去窗户边。
堇月看了那颜色不同的花酒，先喝了一杯玉兰雪梨酒。只看着远处的沉下去的太阳，与天边闪耀着的星星。她背过身子，依靠在窗户边，端了另外一杯玉兰青梅酒，一口喝下后问道：“师娘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过来呢？我总觉得，那不太对。”
贞婳也背对着窗户，与她一同看着东方已经升起的天狼星。喝了一杯同样的酒。递了一杯山莓杜若酒给她，“你莫不是想太多了，有什么不对的。师娘见了宸君殿下后，应该就来了吧。”
她才喝下那酒，贞婳便将最后一杯蛇莓依兰酒给她。她看着那酒，问道：“依兰花难得，这些酒不是师娘酿造的吧？”
贞婳道：“我怎么知道，皇宫里什么没有。也许是宫里给的吧，那你喝不喝呢？”
堇月心有疑惑，却也未做多想，喝光了那杯酒道：“师姐，不太对啊。依兰花是草本，不易培植，若是酿酒也必得在冬日。有谁会送这酒给师娘，费这么些心思。”
她觉得头有些晕，眼前的景象有些混乱。那几种酒各自喝并没有什么，一旦凑合在一起，就是一种极烈的迷药。她心头有些疼，忙唤住贞婳道：“师姐，这酒不对，你快走。”
说完，就晕倒在地。
贞婳收了那酒。将她放置在那温热的药池中，又从怀里取出了一瓶曼陀罗花粉洒进去。月正起，如巨轮在天边。她的脸上，有着无数细小黑色纹路，是不老功走火入魔后的毒素所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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