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整个城市都被一层浓浓的墨色笼罩着，西海望京楼的某个雅间里仍旧亮着灯火，忙碌的一天的吴富贵正坐在太师椅里小事休息，最近半个月来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着对于年过半百精力已有所不济的他来说负荷还是不小的。
望京楼的转让手续已经差不多办妥，接盘的是一个京城有名的富商，跟吴富贵有些交情，在价格上面谈得也算融洽，当然也是因为他并无太多要求，而且也到了他该消失的时候。
除夕夜那晚过后，他还替先生做了几件事，事成之后先生便离开了，而且离开得很匆忙，不像来时那般从容不迫，可至于为什么吴富贵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可以确定的是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暴露在有心人的视线当中，而作为暗桩的他更不至于被炎龙或者郓城查到，而知道他吴富贵接掌聂天远死后余事的人也只有先生一人而已，想查也无从查起。
忽然没了事做，忧心之余的吴富贵便感此后的人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他没有妻儿也没有家庭，孑然一身空有富贵也是无滋无味。
淡淡地瞄了眼桌上还摆着证件和护照，吴富贵轻叹一声，明天便是他彻底隐姓埋名的远居国外的日子，多少还是有些舍不得这片活了大半辈子的土地，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什么都不要，能继续为先生当这个暗桩比什么都强。
可是先生似乎就此失去了踪影，留给他的最后一道指令是“你自由了”。是的，先生兑现了他当初的诺言，留给他余生受用不尽的富财富以及自由，然而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端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吴富贵轻叹一声起身朝窗边走去，临睡前关好门窗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而那扇窗边正是先生最喜欢站的地方。
举目看了眼对街依旧灯火通明的四方会所，吴富贵突然心绪有些复杂起来，记得先生曾在不久前便是站在这里，经营多年的计划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并且一步步朝着既定的结果发展着。
然而让他万万没料到的是，先生却在除夕夜前夜，突然更改了全盘计划，换句话说就是主动让余下的计划通通搁浅，并且还暴露了所有埋伏好的杀手，让炎龙与郓城的人毫无悬念地一网打尽。
事情做到这一步，任吴富贵再多一个脑袋也想不明白先生到底为什么这样做，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再想不通他也只能认了。
不过吴富贵最近却一直关注着西山别苑，他还知道除夕夜当晚发生了了不得的事情，而此后的种种不寻常的迹象也表明了他的猜测是对的，小姐那几天只出门过一次，而且到的还是百草居，回来时后边还跟着胡济心。
有人病了，或者是受伤，吴富贵下意识地便往这方面想，最主要的是他还知道当晚二号就在西山附近，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心中的疑虑最后化为一道长叹，最后看了眼四方会所的方向，吴富贵意兴阑珊地合上了窗户，正想转身往回走时，却忽然定住了身形，他的余光里出现了一道人影，既熟悉又陌生，也曾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汇报资料里。
迟疑了片刻，吴富贵最终还是将身体转了过去，面向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雅间里的人，那么多年过去他的样子依然没有多大改变。
“想不到你能够查到这里，秦臻。”
“一些奇怪的事情发生后，难免让人多生出一些猜测，我是该叫你吴富贵，还是叫你吴赫？”秦臻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几米之外的吴富贵，声音跟他的表情一样不带任何感情。
“叫什么不重要，我比较感兴趣的是你是怎么知道我还活着？”吴富贵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慌乱，甚至还露出了一抹微笑，他的紧张只会在先生面前显露。
秦臻淡淡地回答道：“只要没死就可以知道。”
吴富贵笑了笑不再接腔，转而问道：“望京楼的茶不错，秦先生要不要喝上一杯？”
秦臻同样不答，而是看向不远处桌上的那些证件，说道：“你认为你走得了吗？”
“当然，被秦先生惦记上的人走是走不了的，不过不知秦先生深夜造访敞处，是何贵干？”
“他在哪？”
吴富贵闻言心中一惊，脸上却不露分毫，故作不知地反问道：“只是不知道秦先生所问的人是指谁？”
“除了你的主子，你认为我还会问别人吗？”
秦臻的话里已经带了三分冷意，查到这条线上已经耗费了不少时间，虽然那个风波已经平息下来，然而并不代表事情就此了结，无论来自与何方的压力，炎龙都还没到松口气的时候。
“秦先生，或许你找错人了，在下从来没有过什么主子，一直都只是个本分的生意人。”吴富贵强抑住内心的惊骇，知道自己曾与先生有这一层关系的人寥寥无几，而且早在十多年前自己就已经隐姓埋名，秦臻又是从哪里查到的。
秦臻上前几步，直至在吴富贵一米之外停下，缓缓说道：“不用猜了，既然我能知道那你叫吴赫，自然知道你与他之间的关系，说吧，即是你不说我也能把他找出来，只是多费些时间而已。”
吴富贵再掩饰下去也是徒然，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微哼一声道：“秦臻，不要以为你掌着炎龙就可以手眼通天，想要找到先生，简直痴人说梦。”
“哦，终于承认了？”秦臻嘴角微微一扬，继续道：“当然，刘继凯如果敢作敢当自己站出来最好不过，但既然要躲那我也只能想办法把他揪出来。”
“你要做什么？”吴富贵眼睛一眯，直觉告诉他秦臻肯定不会存着什么好念头，而无所不用的手段让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一如当年。
“你觉得一个父亲费尽苦心地将家业从外人手里拿回来，为的是什么？”秦臻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吴富贵渐渐变得慌张的脸色。
吴富贵立马指着秦臻的鼻子呵斥道：“秦臻，我警告你不要利用小姐做文章，不然先生绝对不会放过你，你不要忘了你也是有家庭的人，罪不及妻儿，你敢如此下作就不怕她背后的人？”
秦臻只是笑着不回答，让吴富贵愤怒只是他的预期目的之一，言语刺激不过是手段罢了，至于真像吴富贵说的那样做，他还是颇有忌讳的。
“所以，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
“做梦！”吴富贵紧紧捏着拳头，指甲都已经嵌进了肉里。
“那么……只能抱歉了。”
秦臻说完已经消失在了原地，下一刻吴富贵突然睁大眼睛，缓缓地向地上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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