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只是有点累了。”
郑蔚不知道该怎么向朱利安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
朱利安并没有拆穿郑蔚拙劣的谎言，他望着郑蔚憔悴的脸，蓝色的眼睛像以前一样弯了弯，形成了一个柔和的弧度。
“累了就去休息吧。”朱利安理了理郑蔚鬓边凌乱的发丝。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和缓的语调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朱利安的话让郑蔚怔了怔，他望着眼前的一片黑暗，本来空荡荡的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慢慢填满了。
不得不说，朱利安的存在对于现在的郑蔚是一种莫大的安慰。
他面对着朱利安所在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比刚刚真诚的多的笑容。
“谢谢。”他发自内心的对朱利安说，语气郑重又真挚。
郑蔚看不到的是，当他说完这句话，朱利安蓝色的眼睛暗暗了。他望着郑蔚的笑容，眼神愈发幽深。
因为郑蔚现在身体不适合再楼上楼下的奔波，所以他的卧室被改到了楼下。
很快，被推到新卧室的郑蔚就没有时间再去在意自己残缺的肢体了，他现在面临着一个更大的麻烦——洗澡。
之前在医院，因为条件所限，再加上腿伤不能随便移动的缘故，郑蔚根本没机会也没能力好好洗个澡。虽说现在天气不热，可是过了这么久，郑蔚总是觉得自己身上有味道。
如今好不容易出院回家了，他自然是很想好好洗个澡的。但是对于现在的郑蔚来说，独自洗澡这件事情简直难于登天。
“你不要过来。”郑蔚拽着自己的裤子，满脸惊恐的对朱利安说。
朱利安十分配合的停下了伸向郑蔚的手。他居高临下的望着缩成一团的郑蔚，歪了歪头。
“你说你想洗澡。”
“.............洗当然是要洗。”郑蔚咽了咽唾沫，艰难的说。
“但是我要自己来。”
之前在郑蔚都是找的医院护工来帮他擦拭身体，他宁愿找一个陌生人来帮他洗澡，也不愿意让朱利安帮他。
朱利安并不知道郑蔚内心的想法，他的目光从郑蔚脸上扫到他腿上，沉默了一会后，朱利安决定直接上手。
“啊啊.....”郑蔚发出了惊慌的喊声。他手脚并用的抵抗着，一不小心碰到了自己右腿还未彻底愈合的伤口。
“啊！”这次的叫声就凄惨多了。
朱利安见状眉头一皱，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按住了挣扎的郑蔚。
腿上的疼痛让郑蔚也老实了，他小心的按着自己的腿，嘴里不停地吸气。
朱利安看到他的样子，蹲下来抓住空荡荡的裤腿，顺着裤脚用力一扯。随着一声布料撕裂的响声，郑蔚右边裤腿就变成了一片破布。
郑蔚看不见朱利安的动作，他只听到“呲啦”一声，然后自己的右腿根就变得凉飕飕的了。
郑蔚瞬间懵了：“朱利安，你干了什么？”
朱利安没理他，他蹲下来仔细观察郑蔚的伤口，发现没有包裹伤口的纱布上并没有血迹后，才抬头望向郑蔚。
“没有流血。”他对郑蔚说。
听到朱利安这么说，郑蔚也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朱利安是担心自己的伤口，所以不好追究他撕烂自己裤子的事，只能讪讪地闭上了嘴。
“为什么不让我帮你脱衣服？”看到郑蔚安静下来，朱利安问道：“你不是要洗澡吗？”
他的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困惑，听起来毫无杂念。
郑蔚僵了僵：“我想自己洗。”
他不愿意以这种方式和朱利安“坦诚相待”，他不想把自己的无能这样彻底的暴露在朱利安面前，这让他感到羞耻。
“你自己做不到。”朱利安的话一针见血。
他的诚实让郑蔚哽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低着头，不再说话了。
郑蔚心里清楚的知道，朱利安说的是实话，他现在连基本的自理能力都没有，甚至连洗澡这种事都要依靠朱利安的帮助。
他现在是一个废人。
只要他还在这个世界一天，那么他就要一直面对这个问题。
朱利安见郑蔚沉默了，眼帘微微垂了下来。两个人就这么安静了了一会，最后郑蔚率先打破了沉默。
“朱利安。”他低着头轻声说。
“我在。”
“我想离开了。”
朱利安的立刻抬起了眼帘，他望着低着头的郑蔚，眼底有东西在翻涌。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其实早就应该离开了，在这里呆着也没什么意思。”郑蔚有些自暴自弃的说。
朱利安没说话，过了良久，他的声音才缓缓在房间里响起。
“你不是说你喜欢这里吗？”
“我是喜欢。”郑蔚抿了抿嘴唇，别过了头。
“但是我不属于这里啊，我迟早都是要离开的。”
郑蔚叹息一般的话语让这个房间的气氛瞬间变得沉寂了。
在郑蔚说完这句话后，一直望着郑蔚的朱利安眼底瞬间变成一片幽蓝。
如果郑蔚现在没有失明的话，那他一定能够发现朱利安的异常，但是他现在看不见。
肢体上的残缺让郑蔚的心理也变得软弱起来，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这里，回到自己健康的躯体里。
这种念头牢牢占据着他的脑海，让他忽略了身边的其他东西。
朱利安从郑蔚的脸上看到了他迫切想要离开的心情，他静静地望着那张脸许久，久到郑蔚也觉得有些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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